收入這本小冊子的,除了前面六篇外,都是我近年在《新民晚報》“敬宜筆記”專欄里發(fā)表過的拙作。我從事新聞工作匆匆已50年,還從來沒有出過個人作品專集。在這之前,人民日報出版社曾經為我出過一本《總編輯手記》,不過那完全是工作日錄,算不得是作品。后來又有好幾家出版社愿意為我出版新聞、評論、散文集,我都婉謝了。這倒不是故作謙虛,而是覺得過去寫過的多屬“覆瓿”之作,有留存價值的東西太少,不如藏拙為好。1998年春天,我從《人民日報》的崗位上退下,到了全國人大,工作壓力相對減輕?!缎旅裢韴蟆贰耙构獗备笨熅庂R小鋼同志便來找我,提出希望為我開辟一個比較輕松的專欄,條件相當寬松:內容不限:可以記事,可以記人,可以談古,可以說今;體裁不限:可以是隨筆,可以是散文,可以是雜文,可以是書信;篇幅不限:可長可短,短者幾百字,長者一千多字;時間不限:每月可以三、四篇,也可以一、兩篇。盛情難卻,我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情應承了下來。不知不覺一試就兩年有余,居然巳湊滿五十多篇。如果不是《新民晚報》提供了這樣一塊園地,并且經常“催耕催種”,是不可能有此收獲的。雖說跟文字打了大半輩子交道,現在要寫點“輕松”的文字卻并不輕松。我理解,報社對這類專欄所要求的輕松是:既要有點可讀性,又要有點思想性;既要有點人情味,又要有點文化味;既要有點情節(jié),又要有點情趣;通而不俗,雅而不酸。對我這個寫慣報章文體的人來說,需要一個重新學習的過程。好在為“夜光杯”寫稿的作者有許多是我尊敬、仰慕的學者,如季羨林、王元化、馮亦代、黃苗子、黃宗江、虞丹等先生,我就誠心誠意地向他們“學藝”。當然,只是“雖不能至,心向往之”而已。有些同志常對我說:寫這樣的“豆腐干”“千字文”,對你來說豈不是輕而易舉?只有我自己知道,寫得很累,寫得很慢。不能不承認,人到老年,思維遲鈍了,筆尖也遲鈍了,“一揮而就”的時代已經逝去。我能依靠的只有少睡覺,少休息。自從“敬宜筆記”開欄以后,我就自覺地把午休免了,因為午間是我一天中唯一基本上屬于自己的時間。所以有人建議我把這本書定名為《午間集》。(因怕招攀附宋代詞人《花間集》之譏,沒有采納這個建議。)當然,也有朋友責我“何自苦如此”?我自嘲曰:“不過是為了預防僵化、老化,預防將來得老年癡呆癥。”事實上,我并不以為苦,而是以此為樂。真的,寫《筆記》是我晚年的一大樂,一種難以言傳的賞心樂事。借此書出版的機會,我要深切地感謝《新民晚報》領導給予熱情支持,感謝“夜光杯”的責編同志為我付出的大量心血,感謝廣大讀者對這個專欄的關心和鼓勵。只要他們還愿意登、愿意讀,我將繼續(xù)寫下去。2001年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