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

　　漢書是我國第一部紀(jì)傳體的斷代史。歷班彪、班固、班昭、馬續(xù)而成書，洋洋灑灑，文采風(fēng)流，記事準(zhǔn)確，不偏不向，與《史記》、《后漢書》、《三國志》并稱前四史，歷來為史家所推崇。中國五千年文化的接續(xù)性就體現(xiàn)在有一部貫穿的二十四史，而列朝正史都仿《漢書》體例，可見《漢書》之重。數(shù)不淸的典故出于其中，學(xué)術(shù)文章層出不窮……不讀《漢書》，不知《漢書》的魅力?！稘h書》一百二十卷，是由十二本紀(jì)、八表、十志和七十列傳組成的。所記啟于漢高祖，止於王莽，都是西漢一代的史實，所以叫斷代史（表、志也有不限於西漢的，如古今人表就包括很多漢以前的人物，但這是個別的）。斷代為史始于班固，以后列朝的所謂“正史”都沿襲漢書的體裁。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名士隱者，天文食貨，百官群縣，無所不有。本書前言漢書亦稱前漢書，班固撰。固字孟堅，后漢扶風(fēng)安陵（故城在今陜西咸陽市東）人，生於光武帝建武八年（公元三二年）。他的父親班彪字叔皮，生平好述作，專心於史籍。當(dāng)時有好些人做過司馬遷史記的續(xù)篇，班彪都覺得不滿意，於是博采遺事異聞，作成后傳六十五篇。班彪死於建武三十年（公元五四年），班固回到家鄉(xiāng)，有志完成父業(yè)，就著手這部大著作，那時他才二十三歲。后來有人上書明帝，告他私改國史，他因此被捕下獄，所有的書稿都被抄。他的弟弟班超怕他遭遇危險，趕到洛陽去替他上書辨白，同時當(dāng)?shù)毓倮粢舶阉臅逅偷骄?。明帝看過了，覺得他才能卓異，就把他叫到京師，派他做蘭臺令史（事在永平五年，公元六二年）。蘭臺是漢朝皇家藏書的地方，有六名官員叫令史，他就是這六員之一。隨后他升遷為郎，典校祕書，明帝叫他把他那部沒有完成的書繼續(xù)做下去。從此一連做了二十多年，直到章帝建初的中葉。和帝永元初，竇憲出擊匈奴，以班固為中護(hù)軍，參與謀議。此后幾年，班固都在竇憲幕。竇憲在燕然山刻石勒功，那篇大文章就是班固的手筆。竇憲原是外戚，此番出擊匈奴立了功，封了侯，威勢更可炙手。因此班固家里的人也不免有仗勢欺人的事。有一次洛陽令種兢路遭班固家奴的侮辱，不久之后，竇憲失勢自殺，賓客都遭拿問，種兢就趁此逮捕了班固。永元四年（公元九二年），固死在獄中，時年六十一。他死時，漢書還有八表和天文志沒有作成，和帝命其妹班昭參考東觀藏書替他補(bǔ)作，又命他的同郡人馬續(xù)幫助班昭作成天文志。所以這部漢書正如趙翼所指出，是“經(jīng)過四人（即彪、固、昭、續(xù)）手，閱三四十年始成完書”的。二漢書是我國第一部紀(jì)傳體的斷代史。我國古代原有像春秋那樣按年月記事的史書，叫做編年體。至於用“本紀(jì)”序帝王，“列傳”誌人物的紀(jì)傳體，則創(chuàng)始于司馬遷的史記。班固作漢書沿襲史記，所不同的是史記有“世家”，漢書沒有；史記記載典章制度的部分叫做“書”，漢書改稱“志”。一部漢書就是由十二本紀(jì)、八表、十志和七十列傳組成的。史記上起黃帝，下訖漢武，通貫古今，不以一個朝代為限，所以叫通史。漢書紀(jì)傳所記則斷自漢高祖，止於王莽，都是西漢一代的史實，所以叫斷代史（表、志也有不限於西漢的，如古今人表就包括很多漢以前的人物，但這是個別的）。斷代為史始于班固，以后列朝的所謂“正史”都沿襲漢書的體裁，正如劉知幾所說“自爾訖今，無改斯道”了。班固在敘傳里說“為春秋考紀(jì)、表、志、傳，凡百篇”，那末漢書的自定本是一百卷。而隋書經(jīng)籍志和舊唐書經(jīng)籍志著錄都作一百十五卷，唐志又說顏師古注漢書一百二十卷。四庫書目提要僅云“皆以卷帙太重，故析為子卷”，沒有說明那第一次被析出的十五卷和第二次被析出的五卷到底是哪幾卷?，F(xiàn)在我們查出第五十七、六十四、八十、九十六和一百卷的篇題底下都有顏師古說明析卷的注文（武英殿本第一百卷的篇題底下漏脫了那條注），從此可知顏師古作注時析出的就是這五卷。今本卷一、十五、十九、二十一、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八、九十四、九十七都有一個分卷，卷二十七有四個分卷，卷九十九有兩個分卷，一共多出十五卷來，那第一次析出的大概就是這一部分。漢書經(jīng)過了一分再分，本紀(jì)就有十三卷，表有十卷，志有十八卷，列傳有七十九卷，這才是我們現(xiàn)在這部一百二十卷本漢書的面貌。三后漢書班昭傳說：“時漢書始出，多未能通者。同郡馬融伏於閣下，從昭受讀?！庇秩龂鴧侵緦O登傳說：“權(quán)欲登讀漢書，習(xí)知近代之事，以張昭有師法，重?zé)﹦谥肆钚輳恼咽茏x，還以授登?！庇纱丝梢姖h書是自始就認(rèn)為難讀的所以它行世不及百年，到了靈帝時代（公元一六八—一八九）就有服虔、應(yīng)劭等人替它作了音義。魏、晉、南北朝作漢書音注的人更多，到了唐初顏師古（公元五八一—六四五）作注，所徵引的注本已共有二十三家，具本書前面他所撰的敘例。宋、明兩朝治漢書側(cè)重校訂，清代學(xué)者才并重釋義，成書也比前代多得多。到了光緒二十六年（公元一九○○年）王先謙的漢書補(bǔ)注刊行，被徵引的專著和參訂者多至六十七家，在當(dāng)時可說是集大成了。四現(xiàn)在我們用王先謙的漢書補(bǔ)注本（下面簡稱王本）作為底本，分段標(biāo)點(diǎn)，析出注文，可是只收顏注，不收補(bǔ)注。校勘記里有時徵引補(bǔ)注諸家說，讀者欲知其來源，請參看補(bǔ)注本的序例。此外還有近人楊樹達(dá)的漢書窺管（科學(xué)出版社一九五五年版），?？庇浺册缫剿?。我們用來校王本的是北宋景祐本（商務(wù)印書館影印的百衲本）、明末毛氏汲古閣本、清乾隆武英殿本（簡稱殿本）和同治金陵書局本（簡稱局本）四種本子。這幾種本子互有短長，但王本最后出，注中備錄諸家的意見，對以前各本的得失已經(jīng)有所論證，所以用它作底本較為方便。我們的校勘方法是不主一本，擇善而從。除了比較各本的異文，也參考了前人的研究成果，二者之中，側(cè)重前者。前人的說法如果在版本上找不出根據(jù)，我們就不輕易信從。例如天文志的“中宮”、“東宮”、“南宮”、“西宮”、“北宮”，王念孫和錢大昕都說“宮”當(dāng)為“官”，但是我們查不出版本的徵據(jù)，而且本志上文明說“皆有州國官宮物類之象”，王氏補(bǔ)注說“官如三公、藩臣，宮如紫宮、閣道”，可見官與宮各為一事，不得混而為一。所以我們?nèi)源嫫渑f文，沒有照王、錢之說校改。但是也有本書沒有版本的徵據(jù)而在別的書里可以找到旁證的，我們就根據(jù)旁證校改了。例如高祖本紀(jì)上“雍地定八十余縣”一句（三八頁九行），各本都作“雍州”。王先謙說“州”字誤，當(dāng)為“地”。我們查了通鑑這一句正作“雍地”，而地理志里也沒有雍州，我們就根據(jù)王說校改了。我們用來互校的五種本子可以區(qū)分成兩個系統(tǒng)。王本自言“以汲古本為主”，局本也自稱“毛氏正本”，所以汲古本和局本、王本成一個系統(tǒng)。殿本根據(jù)明監(jiān)本，明監(jiān)本根據(jù)南宋劉之問的建安本，這一條缐往上通過宋祁的校本而連到北宋景祐本，所以景祐本跟殿本成一個系統(tǒng)。我們的?？庇浝镆浴熬暗v、殿本都作某”的形式為最多，就是這一個緣故。王本以汲古本為主，它對汲古本非常忠實，但王氏仍舊“遵用官本（即殿本）校定，詳載文字異同”，只是不用殿本改汲古本的正文和注文。這就是王本跟局本不同的一點(diǎn)。王氏發(fā)見的文字異同詳載他的補(bǔ)注中。注文有兩種形式：其一是“某字官本作某，是”，又其一是“某字官本作某”，不下斷語。凡是他用第一形式作注的地方，我們拿殿本的異文去對景祐本，往往彼此符合，而異文也往往比原文所用的字優(yōu)長，因此我們就把底本原來的字用圓括弧括起來放在上頭，再把改正的字用方括弧括起來放在底下，同時在校勘記里寫著“景祐、殿本都作某。王先謙說作某是”（其他各家之說可從的，也同樣處理）。至於他用第二形式不下斷語的地方，我們拿殿本的異文去對景祐本，往往不合，倒是底本原來的字跟景祐本相同，我們就照底本不改動，也不提殿本的異文。這就是我們?？北緯囊话惴椒?。此外，?？庇浝镆灿姓f“景祐、殿、局本都作某”的，也有說“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某”的，也有說“殿、局本都作某”的，也有單說“景祐本作某”或是“殿本作某”的，讀者可由我們的一般方法推知其意。我們不僅校字而已，同時還校正舊注的句讀，例如卷一上的?？庇浺弧痦撍男泻途砥叩男？庇浂撘恍?。這個本子的標(biāo)點(diǎn)符號使用法和本局出版的標(biāo)點(diǎn)本史記大體一致，只有一點(diǎn)需要說明，即遇有含義複雜的名詞，我們或者標(biāo)專名缐或者不標(biāo)。例如“三輔”，作為地名用就標(biāo)缐，作為官名用就不標(biāo)。又如“后土”，用於一般意義的“祠后土”就不標(biāo)缐，用於專指汾陰后土祠的“汾陰后土”就標(biāo)缐。再如“拔胡將軍”、“度遼將軍”、“貳師將軍”、“因杅將軍”之類，因胡、遼、貳師、因杅已經(jīng)失去專名的原意，都不標(biāo)缐。這個本子是西北大學(xué)歷史系的同志們分段標(biāo)點(diǎn)的，經(jīng)傅東華先生整理加工作了?？庇?，難免有不妥之處，希望讀者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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