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游記散文大系（安徽卷）

　?、庖院蟮臄?shù)字用（）代表因為沒有游黃山記清·劉大槐乾隆二十九年①，歲在甲申，九月之上弦②，余與歙縣③友人程易田、方晞原、吳韓封、吳蕙川及蕙川之弟箕浦共游黃山。六日而返，游未能遍也?；蛘垶橛?，乃取黃山舊志補綴成篇，以招后之好游者。由歙城西北行百二十里，至湯口。溪流噴薄大石間。仰視諸峰，如在天上。及抵祥符寺，諸峰反半隱不見。逾小橋而北，有溫泉焉。泉自朱砂峰而來，洼為小池，蔭以半巖，深不逾二尺，而泉自沙底汩汩起。池北。冷泉出石罅。兩水相和得不熾。凌冬，冷泉涸則水愈溫。池之東隅，有隙以流其惡，水隨浴而凈。而朱砂泉其氣清芬。故天下多溫泉，而黃山為之冠云。既浴，跨石越澗，左行數(shù)十步，至桃花源。石徑幽狹，穿一石而人，如門。其石有妥有鼓，或覆或露，其夾如巷，其長如廊。復(fù)穿一石門而出，而老梅布石罅甚夥。由寺右緣天梯而上百余步，幽壑不可越，以二木榰④崖而度。折左紆行可半里，有洞穹然⑤出崖上，洞口瑩潔可愛，深三丈，高二尋⑥，廣半之。洞盡，復(fù)有小洞，如龕如堂奧然。飛泉蔽洞門而下，灑灑不絕，是曰水簾之洞。出洞循崖而左，有二小洞，中隔如墻，曰餐霞之洞。而山之左腋，有水穿亂石而下，是曰藥溪。溪石廣丈余，中凹如臼，仰承上流，是曰藥銚。銚左攲，而水出懸溜，承溜一石如圓盎，弁口而中如螺旋，異石五色，白者如珠，是曰丹井。折而右，為蓮花庵。人庵登閣，下瞰白龍?zhí)?。潭廣十余丈，其上大石橫亙，高三丈余，而藥銚合諸溪之水，從疊石乘高而下；而潭以一石仰承之，其勢撞沖奮躍，鳴吼如雷。一潭既受水，淵濘混漾⑦，其深不測，睇⑧觀既久，咸生恐栗。潭上一石，老木垂陰如蓋，下可坐飲數(shù)十人。循潭滸里許。有石負山而立，昂首作咆哮之狀，是曰虎頭之巖。行百武，見大石頹然⑨傾倚，若不勝杯杓者，名之曰醉石。醉石之旁，有泉淙淙，從石壁下，曰洗杯之泉。下有伏石，其色上白而下黝，曰停雪之石。人谷半里，有泉如龍，自懸崖直下注石，激而成坎⑩，盈科（11）復(fù)下，歷歷成坎而懸，其坎凡八，是日落星之泉。折而上，石崖中凹而旁哆（12），層石磊磊，而其上飛瀑懸流百尺。山半，大石拒之，激而逆上，自上分數(shù)道下注，有橫石長十余丈，中空若琴，水徑石上，其音疏越，故名其泉曰鳴弦。溯鳴弦泉而上，地皆阻險，行者如鼯鼠之穿林。稍進，地忽平曠，有佛舍巍然，是為慈光寺。寺前后，翠木交陰，日光篩落，如行荇藻（13）中。坐寺門遙睇青鸞峰，其巔若有一人趺坐，諦視之，石也。由寺左折而北人澗。澗口有石如滟預(yù)，一松據(jù)其上，而澗水分流石之左右，石盡水合，其圜中規(guī)。其左右之流，下皆石疊，水激而飛，如二白龍蜿蜒赴壑。其左雷有穴，水注之如井，其中石則羅漢級也。級五百。自下視石如梯，自上視水如帶。由寺右折，溯朱砂溪而上，徑缽盂、老人峰趾，兩崖峻削，捫壁往，忽洞開如門。自是危巒曲磴，傾側(cè)迤行。坐石上稍憩，乍見前途，茫茫乎石壁之虛。有庭、有除，若戶、若樞，像佛攸居，滔室齋廚⑦，周于四隅。若有浮屠@持缽而倚于門閭，是日空相之廬。空相者，石影也。去石影三里許，至觀音巖。巖敲立如側(cè)蓋，下可容數(shù)十人，一壁蟪出巖右，一壁中嵌，空如仰盂，赤色熊熊有光，蓋朱砂洞也。逾巖跨小竭，至老人峰。峰小而銳，立石如老人傴僂之狀，高不盈丈，而下臨百仞。無階，挽藤上，大石課石可，蒼松覆之，日影著石，雖盛夏而陰蔭逼人。上歷大陰澗，澗多礪石嶄立。過澗陟嶺，則豁然高朗，回顧來徑已如墮淵底；而天都、蓮華，仰視猶在霄漢上。數(shù)十步，峰勢漸逼，山色從幀上起。舍之，越嶺而西，有寺日貝葉。石洞方廣可三丈，左壁峭絕直出，水懸溜作聲，一折如墉④。其前大石突起數(shù)十尺，直當洞門。右劈一峽，凌洞巔，背負懸崖如覆。洞口水不絕如簾，旁一池泓碧，是曰“蓮花”之洞。去洞復(fù)上嶺東行，有巨石當路而中虛，于其中累石為磴數(shù)十級以上如門，題之日“云巢”。折而上，有二松緣石夾路，枝葉交結(jié)，若與游者相揖讓，名之日“迎送之松”。忽巨石仄起如龜脊，左右絕壑萬仞，從脊上蹋步以行，行者皆股栗。路旁有石平圓，松蔭其上可坐，名日“蒲團”。過石則二壁夾立如墻，入罅中行，見天甚狹，有松臥其左壁，長數(shù)丈，而枝蟠右壁，名之日“臥龍”。再折而三石壁立，其中一松如坐，回顧乃見之。稍進，徑益隘，峽盡石斷，不可前。乃架木為筏@，筏薄而修，下臨深壑，左倚蘚壁，僅得度，是日“斷凡”之橋。筏窮，更人石洞中。洞三面環(huán)阻，徑復(fù)窮。仰視洞頂缺若突，天光人焉。乃憑木梯以上，如出自井口。從突降壁，兩壁爭高不相讓。再行稍坦，而老木列植如藩，徑轉(zhuǎn)則文殊院也。黃山三十六峰，而以天都、蓮華兩峰為最高。登文殊之院，則天都峰在左，蓮華峰在右，兩山夾立如門，而院之背，實倚玉屏峰。玉屏峰界天都、蓮華之中，亞而平，自遠望之如門限。院之前有臺，登臺則諸峰皆羅列在后。臺下峻絕，顧瞻來時所歷之峰，皆伏處其下不可見，見遠山如蟻垤焉。天都峰無徑不可登，乃西登蓮華之峰。從文殊院右折而下，鑿石為磴，不容武，以腹摩壁，屈曲層疊，至山之麓，乃復(fù)上。蓮華峰下，石壁拆裂數(shù)百仞，水道由焉。乃循水道疊石為磴，可千級以上。級之受足不盡踵，游者觸額嚙膝，而其上石壁如障，覆壓將及頂。級盡，更入石罅中，見天不數(shù)尺，兩崖陰陰，水激濕衣袂。再上，可百步，得橫岡。循岡東行，抵蓮華之萼。躋而上，且百武，忽巨石當?shù)廊琮?。逾石而北，窺其旁有罅，遂闖入罅中。陟數(shù)級，有石如門。入門循壁左行，徑不容趾。乃折人洞，洞兩石相倚。見天光一隙。復(fù)登降數(shù)級，皆自石腹中得竇，倏晦倏明。又陟數(shù)十級，有僧庵焉。循庵左檐上石梁，梁廣不逾尺，其修凌虛，乘之無敢俯視。再轉(zhuǎn)，而石忽中裂，以木架而度，復(fù)抵絕壁，嵌梯以上者二。梯之下，石裂數(shù)十丈，懼不敢升；升則級絕，而石抵其胸。以腹附石攀而起，則其石復(fù)裂，可三尺，跨而越之，乃至巔。自下視巔，塊然一石也。及人其中，則重垣復(fù)閣，宛轉(zhuǎn)交通。同游從壁上相呼，如甕中語。循呼聲求之，乃得出。巔廣盈丈，青石叢抱，中凹若盂狀，如蓮之初綻。坐其上，極望無際，山川城郭，漾瀠如在煙靄中不辨。峰之南有峰日蓮蕊，一削萬仞如柱，而其房未剖，狀如蓮之苞。又其北有卑崖，距蓮峰百仞，田田如蓮葉。中有積水，歷久旱不枯。自峰巔而下，循舊徑至岡。岡忽斷，下臨淵渚，乃鑿壁為磴百余級。級之受足不一尺，游者肩踵相接，名之日“云梯”。由丞相原而來者上云梯；由祥符寺而來者下云梯。梯盡，折而東，徑稍平，行大壑中可三里，而石壁皖削千尺，望之如墉不可越，是為鰲魚之峰。乃隨壁之坳曲，鑿石為磴數(shù)百級以上。其旁有二峰：日懸鐘、日海濤。乃出新辟石罅，其徑如欄檐。折而上，人石窟中，累石為磴以出，日石門。出石門登平天之岡，是為海子。黃山之極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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