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話長,我家祖籍山東掖縣(今萊州),是一個平原而臨海的富饒之地,這是一方鄉(xiāng)風淳樸、人情淳厚的熱土,這里的人們崇文尚武,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稱這里是“拳窩子”。從清末、民國到現在,武林高手輩出,僅太極拳就出現了王茂齋、王子英、修丕勛及家父等諸多大家。我的父親李經梧,也是自幼就酷愛武術,他從十四歲就闖關東,并與結拜兄弟孫楓秋一起拜在劉子源門下習彌蹤拳。他為人行俠仗義,一天晚間在與孫楓秋回家的路上,見幾個酒氣熏天的外國人攔著一個中國女子,不讓走,而且動手動腳。兄弟二人路見不平,挺身而出,與外國人大打出手,使中國女子脫離險境,但卻遭到租界當局的通緝。哈爾濱呆不下了,他們輾轉來到當時的北平,兄弟倆合伙在西單開了一家“五洲百貨店”。創(chuàng)業(yè)的艱難擋不住他們對武術的喜愛和追求。進北平前,師父劉子源特別叮囑:“北平武林藏龍臥虎,尤以太極拳為最,如有機緣,一定要接觸太極拳”。因此,家父對太極拳格外留意,后經氣功大師胡耀貞及其他人的介紹,拜在吳式太極拳名師趙鐵庵和陳式太極拳名師陳發(fā)科門下,據說家父在向兩位太極宗師學藝前,曾與師爺們接手較技,本來是一身功夫的家父竟無法施展,用家父的話形容就是“跟趙師爺交手時拳拳落空,像掉進陷阱一般”?!案悗煚斀皇謺r,則無處下手,若硬進則跌出更遠”。得遇明師后,家父特別興奮,并按武林規(guī)矩磕頭行拜師大禮。在那個時代,陳式拳歷來是家族式的傳承,且傳男不傳女,當時陳老先生也一直是只教學生,不收徒弟,更沒有拜師的程式。后在家父和和孫楓秋等人的一再要求下,陳發(fā)科破例參照吳式拳門的拜師規(guī)矩,家父與孫楓秋、宋麟閣、劉金生、田秀臣五人向陳發(fā)科遞帖磕頭,成為了陳發(fā)科師爺的首批人室弟子。在陳、吳前輩們的合力栽培下,家父的拳藝大進,漸漸的,“李經梧”的名字在陳、吳的門人中無人不知。P4家父是一個非常尊師重道的人,對師父及其家人的生活,家父都無微不至地照料。我小的時候,記得當時家里在保證我一個人吃上“洋白面”的情況下(當時我是正長身體的孩子,全家人都寵我,家中其他人大部分時間要吃“共和面”。)家父每月都要給陳師爺家送去兩袋,即便自家吃不上,也要給師父送去,可見師徒之間感情極深。家父正式教我練拳是在上世紀40年代末,當時,家父回山東老家’賦閑”,這段時間,在家鄉(xiāng)教了一批弟子,我8歲那年,家父就教我練拳了。家父秉性嚴謹,教拳時,更是一絲不茍,跟他學拳的本村人,加上十里八鄉(xiāng)的追隨者,少說有數十人,為了培養(yǎng)、指導我練拳,父親每次教拳,都一定要我在場。只要他一有空,就看著我練拳,手里拿著木劍,哪個動作不規(guī)范,如肩肘未松開,或勢子沒下去,“啪”就是一劍。有一次一劍打的我渾身直哆嗦,至今還記憶猶新,真可謂“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為了增加我練拳的興趣,家父特意將我表哥劉云寬等叫過來與我為伴,一起練拳。練站樁時,家父先將我的姿勢擺正,如“抱七星樁”、“攬扎衣樁”、“登山樁”等,定好不動,再來擺我表哥和其他伙伴的姿勢,都擺好后,再統(tǒng)一看表定時,如果定時為5分鐘,我則已經多站了2分鐘。我常常是站樁站到抬不動腿,要靠大姐把我抱到床上為我揉站僵了的腰腿,這時我母親和姐姐往往心疼得直落淚,但都不敢勸我父親。P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