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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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官：“你看我們的招聘條件了么？”
王一芳：“看了?！?br />面試官：“你覺得自己符合嗎？”
王一芳被問得心里發(fā)慌，只好承認(rèn)：“年齡上不太符合，我過30歲了。不過……只過了一天，我昨天過的30歲生日，不信您可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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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我，然后我打你，這是他們這些年的日子能繼續(xù)過下去的一種平衡模式。你說王一芳是真打，真報復(fù)，其實也不是，她就是覺得肚子里有一股怨氣，非得撒陳浩明身上，才算順出來。這次陳浩明打得重了點，王一芳不想在報復(fù)的時候，也打重一些。什么事都得適可而止，要按“一報還一報”的原理，陳浩明打她臉抓她脖子，她也打他臉抓他脖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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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公立幼兒園和私立幼兒園有區(qū)別嗎？陳浩明眼粗，看不出來，但要是讓王一芳說，能說出一萬個不同來。什么別看公立幼兒園這幾萬那幾萬的，但學(xué)費低，每月才1000塊多一點，附近的私立幼兒園沒有2000能進(jìn)去？公立幼兒園老師素質(zhì)好，素質(zhì)好的老師教出來的孩子素質(zhì)也壞不到哪里去，王一芳為此能舉出好幾個眼見為實的例子來說服你。另外，公立幼兒園的伙食好，一日多餐，孩子進(jìn)去不用擔(dān)心餓肚子，總之軟的、硬的，看哪里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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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芳生了次孩子就像度了一次佛，開了一次光，原來的欲心雜念全沒了，甚至有那么一陣子，她討厭他貼過來的身體，討厭他下面硬邦邦的像立個大柱子，特別是奶著孩子，逗孩子玩的時候。在王一芳心里孩子很神圣，很純潔，容不得有半點男女不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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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R經(jīng)理一看簡歷，說你都三十了??？搞錯了，我們不需要你這個歲數(shù)的。王一芳忍不住反問一句：我很老嗎？對方說：以相當(dāng)?shù)哪芰?，我們考慮更年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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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倆人都沒走，擁抱著在酒店過了一夜。睡夢中迷迷糊糊又做了幾次。早上起來在淋浴房陳小南又摁著潘美鳳爽了一把，潘美鳳一邊暗爽，一邊明著大罵陳小南：說你他媽的就是一鐵臂阿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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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美鳳變得很饑渴， 基本上每天都想要。一天不做，就覺得渾身癢癢的，不舒服。臨睡覺前做了一次，半夜里醒來對性的渴求居然變得更強烈了，還得文永生服務(wù)一次，等天亮上班前，欲望又翻騰上來了。對她來說，一天做三次才剛剛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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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還錢多呢，那是屬于你的嗎？不是。你頂多就是一個看客，看人家消費，人家享樂……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對孩子有好處嗎？等將來長大了，孩子問你怎么這么窮，你要說年輕那會兒把時間都花在照顧你了。那孩子肯定得罵你傻逼。賺錢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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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芳拿眼睛去看陳浩明，陳浩明拉了一張報紙過來，說給老太太墊腳下。老太太不讓，說西瓜籽不臟。還說吃完西瓜她就去掃地，一掃不就干凈了，真是的，多讀了幾年書，就多了這么些窮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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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有什么可委屈的。想當(dāng)年她大學(xué)畢業(yè)第一次參加工作，也沒遇到這么多的挫折。那時壓根就沒有挫折，意氣風(fēng)發(fā)，才華橫溢，都是她給別人挫敗感，怎么會輪到她受挫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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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后，王一芳在單位的處境可想而知，不是糟糕，而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每天和同事之間的交往要么是打啞謎，要么就需要腦筋急轉(zhuǎn)彎，每個人跟你說的話，問你的事，你都要快速在腦子里過一遍，想好了怎么回答最穩(wěn)妥。費腦費神到崩潰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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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芳當(dāng)初答應(yīng)讓婆婆過來時，就做好了包容謙讓和平興邦的思想準(zhǔn)備。過來的性質(zhì)和目的不一樣，要說是來這里逛逛旅游享清福的，那就不必有太多的顧及，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婆婆是帶著幫忙的任務(wù)來的。這里邊就有了“請”的意思。請過來，自然以禮待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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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么，自從上次會議室歡愉后，陳小南腦海里想的不是潘美鳳，而是王小四。這種感覺尤其強烈，就像真的一樣。后來嚴(yán)重到一看見王小四，就變硬，而且迫不及待想找個女人做愛。要是好久見不到王小四，他就渾身瘙癢難受，就像性欲一直憋著壓著出不來的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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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份的北京幾天前剛下過雪，天很冷，這次蹲守就得她一人去，兒子又成了個棘手的問題。王一芳臨時想了個法子，晚上和兒子玩，一直玩，反正就是不讓小家伙睡覺，玩到凌晨5點的時候，兒子終于支持不住，睡下了。按照小家伙的作息時間表，睡一上午應(yīng)該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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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南說他們公司要裁員了，他很害怕。小四說男人也害怕啊，我以為這種事情只有女人才害怕呢。陳小南說你知道網(wǎng)上都傳瘋了的帖子是誰發(fā)的么？小四說不知道。陳小南說是我。陳小南還說，他們不是要偷偷地裁么？我就先把風(fēng)聲非傳出去，看他們還敢不敢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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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把王一芳在食堂的這頓飯當(dāng)成她最后的午餐來吃了，本來王一芳沒覺得什么，她也沒想著離開，但自從稿件門發(fā)生后，大家都挺同情王一芳的，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圍過來，和她一起吃。邊吃還邊安慰她，什么沒什么大不了的、以后經(jīng)常來玩啊、你很有才你走是報社的損失等等，反正說得王一芳也覺得馬上要跟大家訣別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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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永生就多了個心眼，專揀高級進(jìn)口的買，這次戴，下次就不戴，把戴與不戴搞得真真假假，撲朔迷離。有一次潘美鳳起了疑心，說怎么流這么多，不會是你的吧。文永生打趣說，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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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基本上王一芳一提過去，陳浩明就發(fā)笑。就跟“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fā)笑”差不多，人類本來就崇拜上帝，上帝發(fā)笑人類也沒話說，但王一芳和陳浩明不一樣。所以，王一芳既氣餒，又憤慨，當(dāng)然，也更抑郁了。王一芳過去的輝煌，在陳浩明看來，確實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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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感王一芳未曾經(jīng)歷過，她沒有資格評判好或者不好，她只是覺得震撼。她的震撼還在于卡卡一直不露聲色地和她曾經(jīng)這么愛的男人，和平共處同事這么多年。要是換做她，她早瘋掉了，真的。所以從這一點看，卡卡的情感掌控力是怎樣的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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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師老師的喊，他很反感，說我有這么老么？她跟他說沒地方住了。他說靠，沒地方住也找我??？然后他就把自己那套蓮花二村的房子讓出來給她住了。有一次加班到很晚，潘美鳳鬧情緒，不給開門。他就去了蓮花二村，和她稀里糊涂地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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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很多孩子是老人保姆來接的，現(xiàn)在都改成父母親自來接，或者干脆全家齊上陣，爺爺奶奶保姆爸爸媽媽，浩浩蕩蕩的一大家子護著一個孩子，出園門時寶寶走中間，前后左右都護著人，那真是人肉鑄成的銅墻鐵壁啊，相當(dāng)壯觀。很多沒買車的家長，為了接送孩子的安全性考慮，也開始買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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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讓這對狗男女來一次觸覺大沖擊，比如他像個女人一樣破口大罵，撕自己老婆的嘴巴，再去撕那個小白臉的臉，不，他不會這么干。他是個大男人，即便老婆把他做男人的尊嚴(yán)給毀了給破了，他也得在言行上嚴(yán)格愛護好自己的這個破尊嚴(y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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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美鳳過去也一直自詡于自身的心理素質(zhì)?？山?jīng)過這么一系列事情之后，她終于承認(rèn)，她還是個小女人，在職場和婚姻方面縱然比普通同齡女性經(jīng)歷的多得多，那又怎么樣，看似強了、硬了、淡定了、從容了、波瀾不驚了、高高在上了，結(jié)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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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圳過年，有了孩子和沒有孩子的，區(qū)別很大。沒孩子那會兒，一群小年輕聚在一起，吃吃年夜飯，玩樂一番，感覺挺好。但自從王一芳有了孩子后，就不敢在春節(jié)期間，組織和參加這會那會的了。帶著孩子去，人家就得派紅包。對方有孩子的還好說，互派嘛，誰虧誰賺不好說，但這種互動至少達(dá)成了表面上的平衡。沒孩子的派給莫莫紅包，給少了人家不好意思，給多給少王一芳都不好意思，心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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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東西被胞衣包著，很有肉感，像個足月的孩子。它沒有死。還能發(fā)出細(xì)微的哭聲，那聲音王一芳覺得應(yīng)該比喻成貓叫比較貼切。
這時候醫(yī)生護士進(jìn)來了，醫(yī)生看了一眼床上的污濁，開始發(fā)脾氣：“怎么生這里了，趕緊起來起來，到產(chǎn)室去。”然后醫(yī)生拿出了一根細(xì)針管，在小東西的頭部扎了一下，那貓叫聲很快就斷了，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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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多的奴隸身份，最沉重的是孩奴，最快樂的也是孩奴。為什么呢？孩奴責(zé)任重大，但在做孩奴的過程中，你又體驗了其他奴性身份所體驗不到的快樂。大家見過不少在痛苦中受盡煎熬的房奴、上班奴，但你見過這樣的孩奴么？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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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南是從最高的那幢頂樓跳下去的，對面正好對著公司食堂，所有趕去公司食堂吃午飯的員工，都親眼目睹了他跳下去的那一幕，真他媽的太慘了，五臟六腑都迸出來了，可以說是當(dāng)場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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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芳坐在那里，腦子里嗡嗡的，內(nèi)幕調(diào)查一，二，每一篇扔出來，就像扔重型炸彈似的，她不知道這個叫黑天使的人，口袋里還有幾個定時炸彈沒扔出來，還能再扔幾個炸彈出來。她想好好地把調(diào)查二從頭到尾看一遍，可沒辦法集中精力，腦子嗡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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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在去醫(yī)院引產(chǎn)的那一刻起，她的目的就是丟掉包袱，為了將來的輕裝上陣。抑或者可以這樣考慮，她是個未婚媽媽，在職場中，一個孤獨女子若想獲得成功她就要更悲壯更壯烈更殘忍更需要勇氣的付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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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經(jīng)過水灣科技集團時，王一芳看見公司門口集結(jié)了黑壓壓的人群，有挑橫幅的，有喊口號的。據(jù)說又有人跳樓了，而且好幾跳了。那些一貫的弱勢者，終于團結(jié)起來，抗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