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和曰:風、濕、 三氣,合而成霍亂吐瀉轉筋,風應厥陰肝木,濕應太陰脾土也。又曰:厥陰所至,為脅痛嘔泄;少陽所至,為嘔涌;太陽所至,為中滿霍亂吐下;太陰所至,為濡化也。轉筋者,風主肝,肝主筋,風急甚,故轉筋也。吐者 也,火主心,心主炎上;故嘔吐也。泄注者,土主濕,脾濕下注,故泄注也。脾濕,土氣為風木所克,土化不行矣。亢無雨,火盛過極,上怒發(fā)焉,甚則雷霆驟雨,大水橫流,山崩岸落,詎非太陰怒發(fā)之象耶?故人病心腹?jié)M脹、腸鳴,而為數便,甚則心痛脅脹,嘔吐霍亂,厥發(fā)則注下,跗腫身重。啟元子謂以上病癥,皆脾濕所生,是矣。
王海藏曰:夫嘔吐而利者,霍亂也。三焦者,水谷之道路。邪在上焦者,則吐而不利;邪在下焦者,則利而不吐;邪在中焦,既吐且利。以飲食不節(jié),冷熱不調,清濁相干,陰陽乖隔,遂成霍亂。揮霍撩亂,重也;吐利而已,輕也。風濕 外至,生冷硬內生,內外合而為病。六淫所傷,各有先后;飲食所滯,各有多少;內外傳變,各有輕重。以經脈臟腑,隨所應見治之。吐利止后,見外癥者,只作外傷治之。
薛立齋曰:泄瀉,米食所傷,用六君子加谷芽;面食所傷,加麥芽;肉食所傷,加山楂。若兼寒熱作嘔,乃肝木侮脾土,用六君子加柴胡、生姜。兼嘔吐腹痛,手足厥冷,乃寒水侮土,六君加姜、桂;不應,用錢氏益黃散。若元氣下陷,發(fā)熱作渴,肢體倦怠,用補中益氣湯。若泄瀉色黃,乃脾土之真色,用六君加木香、姜、桂。若瀉在五更,清晨飲食少思,乃脾腎虛弱,五更服四神丸,日間用白術散;如不應,或愈而復作,或飲食少思,急用八味丸補命門火,以生脾土為善。
朱丹溪曰:泄瀉有濕、火、氣虛、痰積,食積。濕用四苓散加蒼術,甚者蒼白二術同加,燥濕并滲泄。
火用四苓散加木香、黃芩,伐火邪。痰積宜豁之,用海粉、青黛、黃芩、神曲,糊丸服之。在上者用吐提。
在下陷者宜升提之,用升麻、防風。氣虛用人參、白術、炒芍藥、升麻。食積二陳湯加澤瀉、蒼術、白術、山楂、神曲、芎 ,或吞保和丸。瀉水者仍用五苓散。久病大腸氣泄,用熟地半兩,炒白芍、知母各三錢,升麻、干姜各二錢,炙甘草一錢,為末,粥丸服之。仍用艾炷于百會穴灸三壯。脾瀉當補脾氣,健運后常用炒白術四兩,炒神曲三兩,炒芍藥三兩半,冬月及春初用肉豆蔻代之,或散或湯,作餅子尤佳。脾泄已久,大腸不禁,此脾已脫,宜急澀之,以赤石脂、肉豆蔻、干姜。
戴元禮曰:凡瀉水腹不痛者,是濕。飲食入胃不住,或完谷不化,是氣虛。腹痛泄水,腸鳴,痛一陣瀉一陣,是火?;驎r瀉,或時不瀉,或多或少,是痰積。腹痛,甚而瀉,瀉后痛減者,是食積。
王節(jié)齋曰:凡泄瀉病,誤用參、 等甘溫之藥,則病不能愈,而成變?yōu)辄S癉,蓋瀉屬濕,甘溫之藥能生濕熱,故反助病邪,久則濕熱甚,而為癉矣。惟用苦溫、苦寒之藥以治之則愈,若寒瀉濕熱,苦溫除濕寒也。
泄止后脾胃虛弱,方可參、 之藥以補之。
趙養(yǎng)葵曰:瀉痢,東垣著脾胃之論,其間治脾泄之癥,庶無余蘊矣,特未及乎腎泄也。仲景云:下利不止,醫(yī)以理中與之,利益甚,理中者,理中焦也。此利在下焦,當以理下焦法,則愈矣。昔趙以德云:聞先師言泄瀉之癥,其類多端,得于六淫、五邪、飲食所傷之外,復有雜合之邪,似難執(zhí)法而治。乃見先師治氣暴脫而虛,頓瀉不知人,口眼俱閉,呼吸甚微,凡欲絕者,灸氣海,飲人參膏十余斤而愈。治積痰在肺,致其所合大腸之氣不固者,涌出上焦之痰,則肺氣不降,而大腸之虛自復矣。治憂思太過,脾氣結而不能升舉,陷入下焦而成泄瀉者,開其郁結,補其脾胃,使谷氣升發(fā)也。治陰虛而不能司禁固之權者,峻補其腎而愈也。凡此之類甚多,先生治之,圓機活法,無他,熟在《內經》耳。
經曰:腎主大小便。又曰:腎司開闔。又曰:腎開竅于二陰。腎既虛衰,則命門之火熄而水獨治,故每天五更天明時,正亥子水旺之刻,故特甚也。惟八味丸以補其陽,則腎中之水火既濟,而開闔之權得宜。況命門之火旺,火能生土,而脾亦強矣。古方有椒附丸、五味子散,皆治腎泄之神方,不可不考也。
秦越人《難經》有大瘕泄者,即腎泄也。注云:里急后重,數至圊而不能便,莖中痛。世人不知,誤為滯下,治之禍不旋踵,此是腎虛之癥。
褚氏精血論中云:精已耗而復竭之,則大小便牽痛,愈痛則愈便,愈便則愈痛,須以補中益氣湯倍升麻送四神丸,又以八味丸料加五味子、茱萸、補骨脂、肉豆蔻,多服乃愈。此等癥候,以利藥致損元氣,肢體腫脹而斃者,不可枚舉。
方約之曰:久泄腸胃虛脫,止?jié)畡┎坏靡讯弥钟盟幉豢商嗵?,太苦則傷脾,太甘則生濕。
惟當以淡劑利竅為最,以滲濕燥脾為主。癥雖分濕、火、虛、寒、痰、食六者之殊,而三虛不可不察。三虛者,脾虛、腎虛、肝虛也。脾虛飲食所傷也,腎虛色欲所傷也,肝虛忿怒所傷也。飲食傷脾,不能運化;色欲傷腎,不能閉藏;忿怒傷肝,木邪克土,皆令泄瀉。
又嘗論之:瀉泄、痢、瘧,同乎一治,多由暑月脾胃氣虛,飲食傷損所致。才傷便作,則為泄瀉;停積既久,則為瘧痢。而瘧與痢又有分別:飲食為痰,充乎胸脅,則為瘧疾;飲食為積,膠乎腸胃,則為痢癥。古人謂無痰不成瘧,無積不成痢,有以哉。
工海藏曰:吐瀉轉筋,身熱脈長,陽明本病也,宜和中,四君、平胃、建中選用。自汗脈浮者,四君加桂。脅下痛,脈弦者,建中加木瓜柴胡湯,平胃加木瓜亦可。如吐瀉后大便不通,胃中實痛,四君加大黃主之。如腹中痛,體重,脈沉細,四君加芍藥、高良姜。四肢拘急,脈沉遲,屬少陰,四君加姜、附、濃樸。四肢厥冷,微緩,屬厥陰,建中加附子、當歸。
張景岳曰:泄瀉之本,由于脾胃受傷,則水反為濕,谷反為滯,精華之氣不能輸化。惟脾強者滯去則愈,此可以清利攻逐也。脾弱者因虛,所以易泄,因泄所以愈虛。蓋關門不固,則氣隨泄去,氣去則陽衰,而寒從中生。且陰寒之性降下,必及腎,故泄多亡陰,謂亡其陰中之陽耳。所以泄瀉不愈,必自太陰傳于少陰,而為腸 ,詎非降泄之甚,而陽氣不升,臟氣不固之病乎?若復以寒涼攻逐,無不致敗。
先哲曰:治泄不利小便,非其治也。然小便不利,其因非一,宜詳辨之。如濕勝而不利,以水土相亂,并歸大腸而然也。熱勝而不利,以火乘陰分,水道閉澀而然也。有寒瀉而不利,以小腸之火受傷,氣化無權也。有脾虛而不利,以土不制水,清濁不分也,有命門火衰而不利,以真陰虧損,元精枯涸也。凡此小水不利之候,惟暴注新病,形氣強壯者可利。若病久形不足,脈癥多寒,形氣虛弱者不可利。蓋虛寒之泄,本非水有余,實因火不足;本非水不利,實因氣不行。倘不察其所病之根,未有不愈利愈虛,而速其危者矣。
又氣泄癥,必先怒時挾食,隨觸而發(fā)。此肝、脾二臟受病,法當補脾之虛,順肝之氣。但虛實有微甚,宜分輕重治之。
程郊倩曰:凡病至而能奠安治定者,全賴脾胃之氣為之主。今則邪犯中焦,卒然而起,致令脾胃失其主持,一任邪之揮霍,嘔吐下利,從其治處而擾亂之。毋論受寒中暑及挾飲食之邪,皆屬中氣乖張,陰邪來侮。
以其病陰而癥則陽,變治為亂,是名霍亂。故中虛受擾,外氣輒亦失治,病發(fā)熱、頭痛、身疼、惡寒,夾此吐利而來,其脈則微澀。此屬正虛邪勝,陽微陰擾。舍溫經散寒、扶陽抑陰外,均非其治。自其初證言之,其有頭疼、發(fā)熱、身疼痛之表癥,要以分寒熱而治。熱多飲水者,五苓散主之,于溫經植土中,徹其寒水;寒多惡飲水者,理中丸主之,一意溫中補土。若惡寒脈微復利,利止為亡血,所以更復發(fā)熱,四逆加人參湯主之,助陽生陰,務復盡真陽為主。若吐利止而身痛不休,當消息和解其外,宜桂枝湯小和之。若吐利汗出,發(fā)熱惡寒,四肢拘急,手足厥冷者,與既吐且利,小便復利,而大汗出,下利清谷,內寒外熱,脈微欲絕者,四逆湯主之,回陽救急,交通其氣,用仲景之法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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