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美國,一群被視為先驗者的知識分子也對根植于自然的簡約主義的生活方式大加頌揚。亨利·戴維·索洛即是其中的一位特立獨行者。1845年,他退隱至位于波士頓湖畔附近的一間小木屋,在那里,他對現代生活"無限忙碌,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工作、工作"的單調乏味予以了強烈的抨擊。
1870年,以英國為基地的工藝美術運動發(fā)生了從大批量生產到歡迎慢速的、注重細節(jié)的手工藝產品的轉向。在工業(yè)世界的城市里,精疲力竭的都市人在農村的田園式生活中找到了慰藉。理查德·杰弗里斯以寫作小說和有關英國令人愉悅的牧場回憶錄為職業(yè),而德國的卡斯帕·大衛(wèi)、法國的簡·弗朗索瓦·米勒和英格蘭的約翰·康斯特布爾等浪漫主義畫家,其畫布里充滿了令人寬慰的田園風光的主題。都市人渴望有時間到世外桃源休憩、充電,這有助于現代旅游業(yè)的興起。到1845年,英國湖泊區(qū)的外來旅游者超過了當地的羊的數目。
19世紀晚期,物理學家和心理學家開始提醒人們注意快節(jié)奏的害處。1881年,喬治·比爾德以其《美國的神經》一書使這一話題的討論延續(xù)至今。該書批評快節(jié)奏生活引發(fā)神經痛、牙痛、掉頭發(fā)等疾病。喬治·比爾德辯解說,現代對守時的困擾,分秒必爭,使每個人都感到"幾分鐘的拖延或許能毀滅終身的希望"。
三年后,詹姆士·克賴頓·布朗爵士將英格蘭的腎病、心臟病和癌癥所致死亡人數的急劇攀升歸咎于現代生活的快節(jié)奏。1901年,約翰·戈登創(chuàng)造"急躁癥"這一新詞,用于描述包括急躁、行動快速、沖動等癥狀的疾病。一年后,法國人加百利·奧古斯特預見現代環(huán)境主義即將出現,并提醒人們,人類對速度的盲目追求必將加快世界原煤儲量的損耗,他指出:"在我們生存的時代,為了提高旅行的速度,我們甚至不惜燒掉自己的后路。"
早期的速度批評家提出的一些恐懼顯然是荒謬的。醫(yī)生們曾宣稱,如果乘坐蒸汽火車,就會被氣壓碾碎;瞥見快速跑動的火車頭,人就會發(fā)瘋。19世紀90年代自行車普及時,有人擔心騎車在風中疾馳將導致永久毀容,或催生"自行車臉"。倫理學者警告說,自行車將使年輕人墮落,因為他們遠離監(jiān)護人刨根問底的眼光,去享受浪漫的幽會。然而,不管這些擔憂多么滑稽,但很顯然,在19世紀末,速度確實造成了死亡。每年數千人死于自行車、汽車、巴士、電車、火車、汽船等與速度新記錄相關的事故。
隨著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許多人大膽抗議摧殘人性的速度所帶來的影響。1908年,法國作家米拉波注意到:"我們的思想、感覺和愛情就像旋風一般……我們同身邊的一切不加協調,而只顧自身不停地跳躍、舞蹈和飛奔。"在整個20世紀,人們對速度崇拜的抵抗有所增長,并開始匯入更廣泛的社會運動。20世紀60年代的反文化運動激勵著數百萬人放緩速度,尋求更為簡樸的生活。類似的價值觀促成了志愿儉樸運動的誕生。20世紀80年代,以紐約為總部的潮流研究所認定一種名為減低速度的現象,這一現象意味著以更為松弛的、抵制消費主義的生活方式替代高收入、快節(jié)奏、令人高度緊張的生活方式。與嬉皮時代的減速者不同,放慢節(jié)奏的人與其說是受政治、環(huán)境因素所驅使,不如說是為有價值的生活欲望所驅動。他們甘愿放棄金錢,以換取時間和節(jié)奏舒緩的生活。據總部設在倫敦的一家市場調研公司數據監(jiān)控公司的預測,放慢生活節(jié)奏的歐洲人將從2002年的1200萬上升到2007年的6000萬。
目前,許多人在精神的安全港灣中尋求對速度的避難。當基督教主流面臨著日趨減少的集會時,其福音對手則在增長。佛教在西方日漸盛行,奉行新時代主義折中玄學教義的書店、聊天室及治療中心也是如此。當人們渴望放慢速度時,這一切都變得富有意義。其精神核心即是一個"慢"字。無論你怎么努力,你都無法加快這種啟蒙的進程。任何一種宗教信仰都告誡人們要放慢速度,以便將自身、他人與更高的力量聯結起來?!妒ソ洝返牡?6首《圣歌》中就說:"安靜,要知道我是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