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費力地撐起身子,摸了摸被劃傷的臉,這才發(fā)現(xiàn)蒙面的黑巾不知何時掉落了,難怪司馬懿會認出她來。幸虧如此,否則她必是身首異處,死無全尸了。
“呵……司馬先生,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凌慢慢站起身,仰頭與司馬懿對視。
只見凌頭發(fā)蓬亂,臉上、身上粘滿了血跡與泥土,污穢不堪,早沒了往日的瀟灑,只有那雙琥珀之瞳還隱約流盼著些許光彩。
這丫頭方才死里逃生,此時竟還有心情閑話家常?
司馬懿啼笑皆非地輕捻著長須,一時間倒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說道:“我領(lǐng)你去見丞相。”
“好。”凌徒勞地拍著身上的泥土,緊跟著司馬懿,往曹操的大營走去。
“進來吧?!彼抉R懿將凌引至曹操大帳前。
凌整了整衣襟,做了個深呼吸,便挑開幕簾走了進去。
大帳之內(nèi)早已坐滿了曹軍的部將,曹操站在堂上,他背對著凌,正看著墻上的地圖。
“西涼來使,拜見丞相。”凌深施一禮,朗聲說道。
曹操的身軀微震了下,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淡掃了凌一眼,便下令道:“你們都下去,我要和她單獨議事。”
“是!”眾將便起身行禮,齊齊地退出了。
“凌,真的是你?!辈懿匐p目炯炯地望著一身短裝打扮,全身臟兮兮地像剛從泥堆里打滾出來的凌,“我早該想到,馬超那個莽夫怎么會一路攻下長安、潼關(guān),原來是你在后出謀劃策?!?/p>
“丞相過獎了?!绷柚斏鞯卮鸬溃斑@全是韓遂將軍與馬超將軍的功勞,凌并無此能耐。”
曹操褐瞳一凜:“你深夜來此,莫非也是為了刺殺我?”
“不,凌此次前來只是為救好友的性命,并非想對丞相不利。”凌據(jù)實相告。
“是么?今日你救走了馬超,放虎歸山,后患無窮,他若不死,我又豈能安心!”曹操眸中兇光一閃而逝,“凌!我不可能一再縱容你,倘若你再處處與我針鋒相對,莫怪我……”
“凌知錯!”凌一見曹操目露兇光,心中一寒,立即單膝跪下,伏地請罪,“凌保證,這是最后一次,絕不會再有下次!”
“呵……我信你便是,起來吧?!甭犃肆鑸远ǖ幕卮穑懿夙馍詳?,故做調(diào)侃道,“五年之約還未到,你便迫不及待地來與我見面了?”
“恩,這個……”凌一怔,曹操不提,她還真的忘記這五年之約了,“丞相請放心,凌定會信守承諾,絕不食言。”
曹操沒有回應,他只是定定地望著凌,“凌,你好像有些不一樣了?!?/p>
“哦?”凌苦笑一聲,“有什么不一樣?”無非是身子更瘦了,臉色更蒼白了,頭發(fā)更長了,現(xiàn)在的她憔悴猶如鬼魅。
“往日你的眸子可以清楚地反應出你的心緒,雙眸中有著熠熠的神采。”曹操徐徐走近,伏下身看著凌,“如今你的感情鎖得異常緊,看著你,已不易知道你的心事。你的雙眸,甚至你的心,都在遙遠的地方?!?/p>
凌面上雖強裝若無其事,但心中卻大驚,曹操竟然能在相見的一瞬間,便把她看得如此透徹,實在是太可怕了!
曹操退后一步,復又說道:“你既能輔助馬超,為何不能來助我呢?”
“丞相說笑了,”凌稍穩(wěn)定情緒,淡淡說道,“您身邊諸多能人異士,凌又怎能高攀呢?”
“你仍是如此倔強,”曹操抿唇笑道,“對你而言,留在我身邊,是件很困難的事么?”
凌微低下頭,思索著該怎么回答。
“罷了,你回去吧。”曹操語氣低沉地說道,“此次是我最后一次放你走,倘若下次你再落入我手,我絕不會再心慈手軟……”
曹操的話雖說得不是很清楚,但凌卻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
想著,她不由地打了個寒戰(zhàn),涼意從脊背竄上,但形勢已容不得她膽怯,她回身向曹操深施一禮,便邁開大步往帳外去了。
“凌?!币粋€暗啞的聲音突地在她身后響起。
凌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去,將她叫住之人正是司馬懿。
“司馬先生想阻攔我?丞相已經(jīng)答應放我走了?!绷杵^說道。
“不,仲達只是有一事不明,想問個明白?!八抉R懿淡笑道。
凌一挑眉:“司馬先生請說?!?/p>
“方才被困長矛陣時,你手持的寶劍鋒利非常,若是將圍困你的兵士全數(shù)斬殺,還有一線突圍的生機,為何你卻只砍斷他們手中的長矛,讓他們有喘息的機會?”司馬懿微瞇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