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衛(wèi)尉看她淚痕未干、瞠目結(jié)舌的樣子，忍不住笑道：“我找了一環(huán)生銹、容易斷的。素奉香不要驚訝，趕快回丹茜宮去吧。”

素盈忙垂下頭，低聲道謝，側(cè)身從他身邊走過。

“素奉香?！卑仔l(wèi)尉忽然說，“貴府的七夫人白氏是你的養(yǎng)母？”

素盈靜靜地點了點頭，聽他又說：“那是我的一位庶出姑母。”

素盈的心忽然狂跳起來，她慶幸自己背對他，不然他一定會看見自己滿臉緋紅。

“如此說來我們也算親戚。素奉香若有為難之處，白某自當幫忙?！彼Ａ送?，說：“在下白信默?！?/p>

這個名字素盈早就知道，果然是他！她心中千頭萬緒，不知姑母口中在東宮任職的侄子為何到了丹茜宮，想必內(nèi)情就如方才聽到的那樣，與義父有關(guān)。她不愿多想，輕聲道：“多謝副衛(wèi)尉關(guān)心……天亮了，讓人看見我和衛(wèi)尉在一起，不大妥當?！?/p>

她剛說完，一眼瞅見遠遠走來的兩個宦官，忙道：“就是他們！是他們把我關(guān)在這兒！”

那兩個宦官也看見他們，轉(zhuǎn)身便跑。

“奉香請先回丹茜宮?！卑仔拍f罷就追了上去。

素盈看著他矯捷的身影有些失神，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走，在殿外站了片刻才按照昨晚的來路回去。

她蓬頭垢面的，不敢去丹茜宮請安，先回到自己的住處。婉微和令柔見她回來，又哭又笑：“奉香跟宦官走后就不見了，讓人擔心死！”

“半路上跟丟了。”素盈驚魂未定，笑笑說，“我不認識宮里的路，結(jié)果走失了?！?/p>

婉微搖頭道：“奉香真是厚道！我們都知道了——文奉香身邊的宮女已經(jīng)向娘娘稟報，說文奉香前兩天就說過，要給您一個下馬威。這次的事情跟她脫不開干系！”

令柔也道：“昨晚到底怎么了？奉香，娘娘還等著你回話呢！”

“我這樣子怎么去？”素盈不住搖頭。

婉微和令柔齊聲道：“這樣子有什么不對？裝還裝不出來呢！奉香快進丹茜宮吧?！?/p>

素盈見她們言談大是蹊蹺，便不再多問。

素盈進宮的路上才聽說：昨晚皇上與皇后言談不睦，圣上甩袖離去之后，皇后就不痛快，想要點一爐香散心。偏偏文奉香不知哪里去了。文奉香身邊的宮女支支吾吾，皇后著惱，便找素盈。找了三次，聽婉微和令柔說素盈已經(jīng)往丹茜宮侍奉，皇后起了疑心，派人四下尋找，竟怎么也找不到。

偏巧文奉香身邊的宮女又說出文奉香對素盈不懷好意?；屎笥謿庥趾?，一晚上沒有合眼，要宦官衛(wèi)尉一定找出素盈，活見人、死見尸。

素盈心思靈巧，立刻知道皇后要借此機會除去文奉香，心中便有了底。一進丹茜宮，她就看到白信默在一邊跪著。

皇后一夜未睡卻神采依然，她聽素盈說完事情始末，安慰了幾句，便問白信默：“副衛(wèi)尉，那兩個宦官是什么人？”

白信默跪答：“他們說是昭文閣的?！?/p>

皇后身子輕輕動了一下：“定是胡說——你帶他們上來，我親自問！”

素盈知道昭文閣是圣上一處書房，不知這件事情和圣上有什么關(guān)系。

信默出門去喚那兩個宦官，一名宮女與他錯肩而過，急急忙忙來到皇后身邊，附耳說了幾句?；屎竽樕E變，低聲問：“當真？”

“是昭文閣都監(jiān)說的。”

皇后頹然靠在胡床邊上，長長吁了口氣：“去叫白副衛(wèi)尉回來?！?/p>

信默回來之后不明所以，自然而然地看了素盈一眼。素盈并未回頭，卻知道他在看自己，便輕輕地搖了搖頭。

皇后揉了揉額頭說：“副衛(wèi)尉，這件事情不用查了——你下去吧。”

這一下不止信默摸不著頭腦，連素盈也不明所以。

皇后許久沒說話，像是特別疲憊。半晌，她才說：“素盈，我看你特別有緣，才想幫你出一口氣，可是……恐怕最后還是要委屈你。”

素盈疑惑地應(yīng)了一聲，又聽皇后說：“這是文才媛和圣上一句戲語所致。事關(guān)宮閨隱秘，不要張揚?！?/p>

“文才媛？”素盈心下大驚。

皇后又道：“昨晚在昭文閣，皇上臨幸文奉香，即刻封她為才媛。不知她在皇上面前說了什么，圣上竟然讓兩個小宦官來捉弄你！”她冷笑一聲，“這就是宮里的好處：有點小聰明的，被皇上一碰，立刻就一步登天、為非作歹?！闭f罷她又對素盈嘆口氣，“你受委屈，還不能跟人說，真是……這算什么事！”

素盈忙道：“娘娘心里替素盈叫屈，素盈已經(jīng)感恩不盡。”

皇后好像很累，又休息了一下才說：“折騰了一晚，你去歇著吧，今天不用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