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毫無疑問,她會想到,對于能夠接收到什么樣的調制頻率,他們要比我們清楚得多。他們如果具有以前與星座通訊的經驗,如果具有與新出現的文明打交道的經驗,那該多好呀。如果接收信息一方的文明世界,對于可能出現的脈沖頻率,采用足夠寬大的范圍加以涵蓋,那么發(fā)送一方的文明世界,就可以很好地利用這樣的范圍進行發(fā)送。在微秒級進行調制,在幾小時范圍進行調制。可是這樣一來,費用會多么巨大?以地球的標準來衡量,幾乎所有的設施都是優(yōu)越的工程和巨大的功能資源。如果他們想要與我們通訊,對我們來說就很容易和方便了。他們可以按照很多不同的頻率發(fā)送信號。他們可以采用不同的時間級別進行調制。他們也會知道我們有多么地落后,并為此感到遺憾。
可是為什么我們沒有接收到任何信號呢?也許大衛(wèi)是對的?無論哪里,根本就沒有什么地外文明?所有那幾十億個世界都是不毛之地、四野貧瘠、凄苦荒涼、沒有生命?智能的個體僅僅生長在這個難以理喻的廣袤宇宙之中,這么偏僻隱匿的一個角落?無論愛麗進行了多么頑強不屈的試探,無論遇到多少困難,她都不會認真地考慮,竟然是這樣的一種可能性。那將與人類的內心恐懼與自命不凡如此周密嚴謹地吻合,那將與從未獲得證實的有關死后生命的信條如此周密嚴謹地吻合,那將與占星術之類的偽科學如此周密嚴謹地吻合。那將是唯我獨尊的地球中心理念的現代版本和具體展現,這種傲慢自負曾俘獲和束縛了我們的祖先,這種觀念就是,我們,就是我們,是這個宇宙的中心。鼓丘的論點正好就是植根于這樣的基礎,從而對愛麗的項目產生懷疑。竟然要我們相信這樣的論點,那簡直太糟糕了。
等一等,她突然想到。我們一次也沒有用百眼巨人系統,對北部天空進行觀察。再過七年八年,如果我們仍然收不到任何有意義的信號,那可就得為此憂慮和擔心了。這可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獲得機會搜尋其它世界的居民。如果我們失敗了,我們就確認了某種相應的口徑,深知我們這個星球上生命之罕見與寶貴——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就是一件非常有價值的事實,值得我們加以確認。反之,如果我們成功了,我們就改變了我們這個物種的歷史,打破了束縛我們狹隘眼界的枷鎖。成敗得失如此事關重大,她暗自揣想,不能不傾自我之全心全意去冒一點職業(yè)的風險。她把汽車貼向路邊轉了一個弧線順暢的大彎兒,調轉車頭,沿著道路的另一側,向上打了兩擋,加速向回程開去,直奔百眼巨人駐地。那些野兔仍然在路旁排著隊,現在天邊已透出粉紅色的朝霞,它們個個抻長脖子,目送她疾駛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