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讓松了口氣，小聲問：“可以了？”

廖夢潔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她松開手臂，重新和他保持了一定距離：“原來你也學過借鏡?！?/p>

剛才，在即將接吻的剎那，兩個人同時將臉頰微微側開，然后程讓轉身了45度，把背影正對著門縫，廖夢潔也很配合地跟著他轉向。從費小米偷窺的角度來看，根本看不到兩人的側面，所以可以弄虛作假。

程讓：“我大一時幫影視學院的人客串過他們的DV電影作業(yè)，里面也有吻戲，就在那里學的——還好你沒提出更加非分的要求，他們只教了我吻戲的借鏡。”

廖夢潔沒說話，走到門口。程讓以為她被自己的言語激怒了，但她只是關上了房門，重新又坐下，然后把一樣東西輕輕扔在了小桌子上。

是那把丁字刀，曾經輕輕劃傷常海波的防身武器。

剛才這把小刀一直就悄悄藏在她手里，接吻借鏡時，若是程讓有任何圖謀不軌想要借機侵犯她的動向，刀刃就會立刻抵在他的脖子上；而在外人看來，只是廖夢潔把摟住他腰部的一只手，勾到了他脖子上而已。

程讓脖子根上已經有一層很薄的冷汗，慶幸自己不是常海波那種人。

廖夢潔覺得他此刻的表情很好玩，講：“我只是以防萬一——但是，為了小米，如果必要，我會做任何事情，來讓她相信我們兩個是真的情侶?！?/p>

她的表情很認真，程讓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

“你是在為她構筑一個美好的童年，但以后她會發(fā)現，這個世界其實很糟糕?！?/p>

“正因為以后糟糕，所以現在要抓緊時間美好?！?/p>

“也是?！?/p>

他坐下，目光無意中觸碰到了她扔在床上的幾件外套。那是廖夢潔從衣柜里整理出來的過時時裝，都是幾年前的款式，便打算拿去處理掉。他進房間時她沒有來得及放好，索性就扔在床上。程讓一開始還沒注意，剛才接吻借鏡時掃到了一眼，現在再仔細看了看，忽然道：“你知道么，我們可能很早以前就見過了?！?/p>

那還是在程讓大二剛開學的時候，他和鄭湘云認識不到兩個月，卻已經在熱戀中。其時正值大學生話劇節(jié)，鄭湘云有個高中好友是外國語大學的話劇社女演員，她們的劇目也參加了比賽，就送給鄭湘云兩張安福路話劇中心的票子。程讓對話劇藝術其實毫無興趣，高中參加話劇社是為了通過社會實踐課，因為他不想參加文學社、Cosplay社或者天殺的奧數社，這才選了話劇。

但他不能不去，而且不能不開車去。在小劇場里昏昏欲睡地看了半個多小時的先鋒話劇，他手機響了，便到外面走廊上接聽。

也就是在那里，他看到一個穿著藍色連衣裙的女子，裙子上有很多爆炸狀的黃色和橘色花朵，風格夸張艷麗卻并不俗氣做作，在外面很少見到，想來是名牌貨。女子戴著墨鏡，背靠墻壁，一邊打電話一邊抽煙。因為距離遠，他自己也在通話，所以聽不到她的語氣。忽然出現一個高瘦的長發(fā)男子，一把抓住女子的胳膊，將她往電梯口的拐角處拉去。程讓怔怔，以為只是情侶吵架，便沒多想。后來，他和鄭湘云去劇場后臺看她的老同學，這個長發(fā)男生也在場，幾個記者和愛好者正圍著他。

這是最近圈子里新起來的編劇兼導演，他們都說他以后會是孟京輝那樣的人物——鄭湘云的同學告訴他們，同時眼神里帶著文藝女青年所特有的那種崇敬和狂熱。這叫程讓哭笑不得，因為他無法理解話劇愛好者的心思，也不知道孟京輝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