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大約十點半，我仍然沒有緩過勁來，照進臥室的陽光一派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悄悄地透過臥室窗簾的縫隙，直射我充滿血絲的雙眼。真是年齡不饒人，喝過量以后，再想恢復(fù)清醒是越來越難了，我必須面對年齡不饒人這一事實。隨著一陣煩人的嘈雜聲，滿面紅光的史蒂芬端了一杯黑咖啡放在我的床頭柜上。

“我把狗帶來了，它很漂亮。我想我們就把它留下吧?！?/p>

“狗？什么狗？ ”

“你說過你要從動物收容站認(rèn)領(lǐng)一只狗。”

“什么時候？”

“我不清楚?！?/p>

“沒有，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會把一只狗送去動物收容? ”

“昨天晚上在安東尼奧家，旅游的人看見有人把它從車?yán)锶映鰜淼?，想起來?”

“哦？”

“他們已經(jīng)養(yǎng)了它一個星期，今天他們要回家了。他們說如果他們走了也不知道狗的歸宿，他們會傷心死的，想起來了? ”

“哦！”

身上披了塊大毛巾，我端著咖啡疲憊地下了樓梯。那狗站在廚房看著我，略顯緊張地?fù)u著尾巴，頭偏朝一邊。見是這種情況，我回到臥室去化妝。從鏡子里看，我現(xiàn)在看上去真像馬戲團里的小丑。我第一眼就看出它是一個溫和的小家伙，我的第一只狗，我們倆真是一見鐘情。

過量飲酒以后肯定需要吃些心愛的東西。一想到這一點，我們把小狗放到后排座位上，開著車去了埃爾塞諾，那里有一家我們非常喜歡的餐館。坐在餐館中就可以看到大海和遠(yuǎn)處的群山，一家子人中媽媽在廚房里做菜，幾個兒子和一個姑娘在外面接待。埃斯佩蘭薩的廚藝神奇得像變魔術(shù)。

有好幾本書專門介紹如何讓你的小狗適應(yīng)駕車旅行?！霸谀泷{車外出之前，先讓狗狗在車?yán)锿鎺滋?。”然后，“開著車在小區(qū)里繞幾次，慢慢地行駛，以后就不會有問題了?！笨蓱z的小狗，我們得先吃點東西。幾天以前，這家古怪的餐廳定了很多規(guī)定，在每一本英語菜單的封面上都印有“狗禁止入內(nèi)”的標(biāo)志。幾天以前，朱迪思·查爾墨斯在主持一個旅游節(jié)目時談到了“狗禁止入內(nèi)”的話題，在這里一下子就成了搶手貨。小狗開心地四處溜達著。

“它叫什么名字？”

“你說什么？”

“小狗，它叫什么名字？”

看著小狗臉上長著的粉紅色的雀斑、姜黃色的毛發(fā)、豎著的兩只耳朵、穿著的神氣的體恤，我一下有了靈感。

“我們應(yīng)該給它起個什么名字？”

“帕奇。”

“不好。”

“多格?！?/p>

“別傻了?！?/p>

“還記得和我們一起工作過的戈登嗎？他養(yǎng)的狗叫巴克斯特。這個名字不錯，就叫巴克斯特吧?！?/p>

“它不是巴克斯特?！?/p>

“唉，又不能按它的毛色叫它小黑、小點點、小雪，‘帕奇維爾克’（拼縫物）怎么樣? 你不是喜歡做縫紉嘛。”

到了這個分上，你也知道，我們就不用再絞盡腦汁地深究無名小狗的毛發(fā)了。我們要了一瓶玫瑰紅葡萄酒，一番苦思冥想以后，我們決定叫它查理。史蒂芬很熟悉怎么辦這種事，但要辦好審查手續(xù)一天時間可能不夠，我們決定晚上帶查理去做檢查，“把它帶去讓人家看一看”也是審查嘛。

離我們最近的內(nèi)爾哈有三家獸醫(yī)院，我們隨便選了一家。我們總是很幸運。拉菲和多洛爾斯是對夫妻搭檔，雖然，當(dāng)時我們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們現(xiàn)在當(dāng)然不可能再裝做不知道。史蒂芬開車去找停車位時，我?guī)е槔碇苯舆M了獸醫(yī)院咨詢室。我用糟糕的西班牙語解釋道，它是一只被人遺棄的小狗，我們打算收養(yǎng)它，主要是想要弄清楚它的健康問題。拉菲給小狗的眼睛、耳朵、髖關(guān)節(jié)和體溫做了全面的檢查，又做了血液化驗。終于打破沉默說：

“至少喂得還不錯。它的肚子太肥了?！?/p>

“有寄生蟲?！?/p>

“是嗎？”

“它的肥胖是由于寄生蟲引起的，我給它打點針?biāo)??！?/p>

隨即，他用一只噴射器在查理的咽喉上用力噴了些白色的黏液。從此，查理對獸醫(yī)院有了一種病態(tài)的仇恨?，F(xiàn)在，即使我開車路過那條街道，查理也要哀號幾聲。西班牙的狗是要辦護照的，至少是應(yīng)該辦護照，拉菲開始給查理辦理護照，他從桌子上抽出他的登記簿，什么都沒有說，估計查理大約有六周大了，在出生日期欄里寫上3月22日，那天我們剛到西班牙。我的確很相信命運，它像魔術(shù)一樣神奇。回到接待室，史蒂芬已經(jīng)來了，我們按賬單付了錢，比在英國買一尾金魚還要便宜。我們又買了一個配有牽繩的紅色項圈、一只藤編的狗窩，表示慶賀。奇怪的是狗窩的襯里上印著牛在草地上的圖案。

從僻靜的鄉(xiāng)村到小鎮(zhèn)上做了一次難得的夜游以后，我們決定專心品嘗一下西班牙美食，看看周圍人的生活狀況。我們找一家街邊的咖啡館坐下來。在西班牙語里，“塔帕”就是盤子。一邊喝酒一邊品嘗。塔帕的傳統(tǒng)，可以追溯到駕車騎馬的時代，當(dāng)時為了遮擋灰塵，就用一只小碟子蓋在杯子上。隨著時間的推移，由于餐廳之間出現(xiàn)了相互競爭，客人可以免費得到一塊玉米粉圓餅或者一片火腿。如果你對這里的餐廳很熟悉，每次喝酒都能得到一份免費的塔帕。在專門接待旅游者的酒吧，塔帕的價格可是高得驚人。我們的西班牙朋友做夢也想不到喝含酒精的飲料能少了塔帕，我們的忠告是不要空著肚子喝酒，這卻是他們的傳統(tǒng)。     

我把查理的護照拿給史蒂芬看。

“你看，查理現(xiàn)在完全合法了，它有了護照?！?/p>

“查里？”

“是啊，午餐的時候才拿到的，查理。”

“是查里，查理再加個‘y’。”

“我看看，哦，唉，好吧，我沒有注意到，不管怎么說，我肯定他不是故意的，聽起來是一樣的。獸醫(yī)院的人親切和藹又周到，他說查里染上了一種叫寄生蟲的東西，但是，我們不必?fù)?dān)心，醫(yī)生已經(jīng)給它用了一些藥，還說它會好的?！?/p>

“你是說寄生蟲，那是一種蟲子?！?/p>

就在這個時候，查里發(fā)現(xiàn)它的屁股下面有什么東西噴出來。它四下張望，想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結(jié)果在餐廳留下一片……唉，你當(dāng)然想象得出當(dāng)時的情景。我們掏出1000比塞塔扔在桌子上，算著付費和道歉，抱起它就往外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