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天,把勢在家陪老爹老娘,梨兒找瓜兒、桃兒她們逛街去,分頭行動。把勢一個勁兒囑咐她:“早回來呀?!崩鎯盒υ捤骸熬蜎]見過你這么沒出息的老爺們兒?!钡侥锛?,桃兒都等不及了,姐幾個浩浩蕩蕩地就出發(fā)了。勸業(yè)場忒擠,存車不易,她們決定坐公共。梨兒問:“二姐禮拜天也不歇?”桃兒說:“歇,可不跟我們在一塊兒,準是有什么貓膩背著我們?!崩鎯汉苁卣f:“看來,我這一趟是見不著她了。”桃兒一拍大腿說:“一會兒我們逛回來,偷偷摸摸堵她去,看她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瓜兒不同意,說:“這合適嗎?”桃兒對她說:“你要嫌不合適,就我跟三姐去,你回家奶孩子去。”
晃悠了倆鐘頭,梨兒把該買的都買了,瓜兒跟桃兒白玩,就試了人家一雙鞋,還又給放回去了,嫌貴,舍不得。坐車,到少年宮站下,奔果兒家來了。本來瓜兒說不跟著的,可是又禁不住誘惑,也想知道果兒到底藏著什么秘密,非禮拜天趕他們走……到了地界兒,仨人商量了商量,是破門而入,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摸摸情況?
最后還是采納了瓜兒的意見,到馬路對面先往窗戶里頭瞅瞅,正好又沒拉簾。她們姐幾個里頭數(shù)梨兒高挑兒,而瓜兒跟桃兒則矮多了,踮著腳也才到梨兒后腦勺那,所以她們倆都把希望寄托在梨兒身上?!澳阕屑毘虺?,屋里頭有人沒有?”倆人都問梨兒。
“好像有,”梨兒撐著桃兒的肩膀跟跳房子一樣,一躥一躥,“是個短頭發(fā)茬兒的老爺們兒。”
“怎么樣,怎么樣,我一猜就是?!碧覂赫f。
“老的?少的?長得精神嗎?”瓜兒問。
“那怎么看得清,我又沒望遠鏡?!崩鎯赫f。仨兒人都撒腿跑了,怕被果兒發(fā)現(xiàn)。她們誰也不想去揭果兒禿瘡疙碴兒,遭果兒的恨。瓜兒關鍵時刻掉鏈子,這時候開始推卸責任?!岸际翘覂撼龅闹饕?,非要監(jiān)視果兒不可?!崩鎯阂步o自己留下個退身步?!胺凑沂请S大流,被你們逼來的?!彼齻儌z這么一褪套,屎盆子整個扣桃兒頭上了,把她給氣壞了。“好好好,二姐要是來算賬,都由我頂著。你們倆這德行,要擱日本侵略時,非當漢奸不可。”瓜兒跟梨兒見桃兒真翻臉了,小臉紅得跟出麻疹一樣,又趕緊勸慰她:“你不會也不認賬,就裝著我們不知道,只要你嘴嚴,果兒怎么能知道?。俊碧覂阂粚に?,也對,只要見了二姐不提這碼事兒,不就萬事大吉了嗎!幾個人串通一氣,統(tǒng)一了口徑,內(nèi)戰(zhàn)才算消停下來,恰好這時候來了一輛公共,她們仨兒緊捯兩步,前后腳跳上去,還是桃兒眼尖腿快,先搶個座位,臉沖著窗戶外邊,一直坐到站——誰叫你們剛頭想出賣我來著,我就不讓座,叫你們罰站!
果兒露面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兒了。她見著梨兒自然高興死了,問寒問暖,挺有個姐姐樣兒的,末了解釋說:“單位一大攤子閑白,禮拜天都不得安生,這不,才完事兒?!泵髦浪浅兜?,但是瓜兒裝沒聽見,專心給孩子換尿褯子,梨兒則陪著她打哈哈,就桃兒沉不住氣,圍著果兒轉(zhuǎn)一圈,拿鼻子聞了又聞,果兒起疑了,問她:“你干嗎呢?”桃兒說:“你身上味巴拉唧的?!惫麅禾Ц觳猜劼??!澳膩淼奈秲??”桃兒說:“一股子野男人味兒?!崩鎯阂豢匆娥W,趕緊打镲,跟瓜兒說起新買的料子來,果兒一聽,非要看,梨兒就把料子在炕上攤開,順便也叫她媽過來參謀參謀。瓜兒在桃兒背后踹她一腳,小聲說:“小活祖宗,你是不遭點兒災惹點兒禍,心里就不素凈是不是?”桃兒還一臉的無辜?!拔覜]說什么呀?!惫蟽赫f:“你還想說什么,非得抖摟個底掉?”果兒嫌梨兒買的料子有點侉,梨兒說:“現(xiàn)在鄉(xiāng)下就時興這個顏色?!碧覂核龐尯拖∧嗾f:“是啊,十里不同風,一個地界兒一個講究?!?/p>
不管怎么樣,接下來桃兒再也沒跟果兒過不去,光把注意力擱在梨兒學當?shù)厝苏f話上了,梨兒說一句,她學一句,她惦記著明天上班時藐藐同事,看他們聽得懂不。瓜兒、果兒也想跟著學,可是模仿能力差,學出來滿不是那么回事,不如桃兒學的地道。
果兒邀請梨兒明個到她那去,她早點兒回來,捎帶腳從單位食堂打好飯,就不用再忙活做了,跟梨兒好好白話白話——這么些日子沒見了。
“別忘了,叫上我那個妹夫。”果兒提醒一句。
“他不行,他怵窩子?!崩鎯赫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