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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藝術(shù)向何處去?(2)

斷裂的年代:20世紀的文化與社會 作者:(英)艾瑞克·霍布斯鮑姆


比如,電影《英國病人》演到主人公讀希羅多德的著作,馬上就有大批以前對這位古希臘歷史學家最多只知其名的英國人和美國人去買他的書來讀。

文字作品的普及必然導致新老本土文學的興起并由此造成文學的發(fā)散,而這又會帶來翻譯的黃金時期,19世紀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情形。如果沒有翻譯,莎士比亞、狄更斯、巴爾扎克,還有那些偉大的俄國作家的作品怎么能成為各國資產(chǎn)階級文化的共同財產(chǎn)呢?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我們這個時代的情況仍然如此。約翰·拉加雷成為全世界的暢銷書作家是因為他的作品經(jīng)常被翻譯成30到50種文字。不過,今天的情形在兩個方面與過去有著根本的不同。

第一,我們知道,一段時間以來,文字一直在形象面前節(jié)節(jié)敗退,書寫印刷的文字也難與屏幕上的口語競爭?,F(xiàn)在,連環(huán)漫畫和文字極少的圖畫書的讀者絕不僅限于剛會拼寫的初學者。比這意義大得多的是紙質(zhì)新聞在播報新聞和圖畫新聞面前的退卻。整個19世紀以及20世紀大部分時間內(nèi),報紙一直是哈貝馬斯所謂“公共領(lǐng)域”中的主要媒體,但到了21世紀,它卻失去了龍頭老大的地位。

第二,今天的全球經(jīng)濟和全球文化需要一種全球性的語言來補充地方語言,不僅為人數(shù)上可以忽略不計的精英階層服務,而且也為人數(shù)更多的其他階層所用。今天的英語就是這個全球性語言,很可能在整個21世紀會繼續(xù)如此。已經(jīng)有了一大批用英文寫成的國際專業(yè)文獻。這種新的英語—世界語與英國文學的語言沒有絲毫關(guān)系,正如中世紀教會用的拉丁文同維吉爾和西塞羅的語言風馬牛不相及一樣。

不過這都阻擋不了文學數(shù)量的增加,這里的文學指所有的印刷文字,不只是純文學。事實上,我?guī)缀蹩梢詳嘌?,盡管有各種各樣的悲觀預測,但印刷的書籍作為文學傳統(tǒng)的主要載體將不太費力地屹立不倒,只除了幾個例外,比如互聯(lián)網(wǎng)上點擊率最高的大部頭參考書、辭典、字典,等等。首先,最好用、最實用的莫過于16世紀阿爾杜斯·馬努蒂烏斯(Aldus Manutius)在威尼斯發(fā)明的小型、便攜、字體清晰的袖珍書。閱讀這類書籍比讀電腦打印件容易得多,也方便得多,而打印出來的材料又比不斷閃爍的電腦屏幕易讀不知多少倍。只要讀一個小時打印出來的材料,再在電腦屏幕上把同樣的材料讀一遍,就能知道其中的分別。就連電子書的長處也不在于清晰易讀,而在于存儲量大,不用翻頁。

其次,印刷的紙張至今仍然比技術(shù)更為先進的載體更持久。《少年維特之煩惱》的第一版今天仍清晰可辨,但電腦里儲存了30年的材料卻未必如此,或是因為它們像復印件和膠片一樣,壽命有限,或是因為技術(shù)迅速更新?lián)Q代,最新的電腦無法讀出過去的電腦存儲程式。電腦的勝利大進軍消滅不了書籍,正如電影、收音機、電視,以及其他的技術(shù)革新也沒能做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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