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jù)他兒子建立的年表,貝尼尼這場瀕臨死亡的經(jīng)歷很快就轉(zhuǎn)為康復了。這次康復隨一個有利的婚姻而至,對方是一個年輕、美麗、在社會上受人尊敬的女子,我們將在本章后面講到她。盡管多美尼科剛好在講到他父親的重病之后講到其結(jié)婚,他卻沒有明顯地把這兩件事作為因果聯(lián)系到一起。但是他原先的讀者也可能這樣認為:這場危及生命的病成為一個人人生中一個重要的精神轉(zhuǎn)折點(在這種情況下,貝尼尼“安心”下來進入穩(wěn)定的、受人尊敬的婚姻,結(jié)束曠日持久的單身漢的任性),這被多美尼科的讀者簡單地當作了圣徒傳中司空見慣的老生常談,也就是對圣人們的人生描述〔這條鎖鏈中的另一根鏈條就是貝尼尼與克斯坦扎·鮑納利(Costanza Bonarelli)情事的悲慘結(jié)束—這是我們將在下文講到的另一個女人—但多美尼科小心翼翼地叫讀者不要把兩件情事聯(lián)系起來,只簡短地提到這件事,不標注日期顛倒次序以迷惑讀者,這樣整整長達兩章共25頁〕。“圣人的生活”是一種文學體裁,對多美尼科的敘述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就像對整個羅馬巴洛克文化產(chǎn)生的影響一樣。這些圣人英雄的行為和奇跡已經(jīng)徹底滲透進意大利文化,無論對于流行文化還是虔誠的教誨。它們以多種不同的形式將自己包裝起來:出版的故事,上演的戲劇,還有各種各樣的視覺藝術(shù)媒介,如繪畫、雕刻,尤其是表現(xiàn)圣人生平的連環(huán)的壁畫,譬如羅馬圣比比安教堂墻上的壁畫,由貝尼尼于1624—1626年進行了修復和潤色。這部文學作品的主體取決于多美尼科,因為其傳記一個沒有說出的目的就是旨在證明貝尼尼,即使不是一個可辨識的圣人,到其人生結(jié)束時也相當接近一個圣人。
沒有詳細說明到底過了多長時間,貝尼尼完全從他的病中康復了。但是從那以后,死亡在他的生活中成為一個有意識的存在。難道不是嗎?他的兒子告訴我們,進入中年以后貝尼尼開始“每個星期五,一連堅持了40年,都參加耶穌堂(the Gesù)的‘善終’禱告?!边@種禱告是一種祈禱的聚會(帶有布道)每周在羅馬的耶穌母教會舉行,由“善終圣會”(拉丁文為the Bona Mors)下令主辦。幫助一個善的死者,也就是虔誠的死者,事先做教堂圣事的準備,可以引人們進入天堂而非地獄。此外,作為每周聚會的一部分,這個團體的成員—我們推測也包括貝尼尼—參加了當時被叫作“虔誠的紀律訓練”的活動。這個“虔誠的訓練”是什么呢?為了征服他們那難以駕馭的肉體和罪惡的欲望以及表示對他們罪惡的痛恨,恭順的信徒鞭打著他們赤裸的后背,經(jīng)常打到鮮血橫流,在天主教教堂,當進行懺悔踐行的時候經(jīng)常使用帶鞭毛的九尾鞭,直到1960年。
這個圣會本身在1648年正式成立,但這樣的“禱告”—為忠誠的教徒準備的升天之道—成為很多年來耶穌會受歡迎使命的核心部分,由1620年耶穌會神學家羅伯托·貝拉明(Roberto Bellarmino)出版的《好好死去(升天)的藝術(shù)》(De arte bene moriendi)進行了有力的推動。不錯,這種禱告的目的是在上帝憐憫的長凳上安撫人們,以吸引人的天堂來世回報的愿景鼓勵他們。但是,在那些布道和手冊中還有相當?shù)摹暗鬲z里的磨難”,以恐嚇罪人設(shè)法改變來世地獄里的幻景。因此,盡管貝尼尼的傳記作者聲稱他完全信任仁慈的神,他還是保持著對死亡的恐懼和一種從那以后余生一直伴隨他的東西。所以他如此善于創(chuàng)造墳墓和其他安葬的紀念物也就不奇怪了,這些對于他都是生動逼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