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妙齡女子，身穿湖綠羅裙，烏油油的發(fā)髻上綰著一支碧瑩瑩的玉簪，杏臉桃腮，目如秋水。身后跟著一名粉衫婢女，眉眼略帶稚氣，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著黑色的琴套。

身穿湖綠羅裙的妙齡女子走進暖閣，款款拜了一拜，“寧秋見過各位公子。”

李新荷從未見過歡場中的女子，心里對她好奇得很。第一眼看時，她覺得這女子相貌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令人驚艷，片刻之后卻又覺得她舉手投足間自帶風情，尤其那雙眼睛，顧盼之間神色婉轉，十分動人。

寧秋見旁人都漫不經(jīng)心地飲酒說笑，只有她看得專注，也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幾眼。她這雙眼睛閱人無數(shù)，自然看得穿李新荷那層包子皮里頭裹的是什么餡兒。當下也不說穿，只是笑微微地望著她，柔聲細氣地問道：“這位小公子想聽什么曲兒呢？”

李新荷這才想到自己什么曲子也沒聽過。以往年節(jié)時家里請過戲班子，出門在外也偶爾遇到過賣唱的藝人，但是寧秋這種樂樓的琴師她還是第一次見。

寧秋也不催促，笑微微地等著她開口。

李新荷看看她，再看看李明皓，心里一急，臉頰上不知不覺漫起了一絲暈紅。

公孫羽輕咳一聲，從她臉上別開了視線，吩咐寧秋說：“就揀著你拿手的來。”

寧秋應了一聲，轉身落座，從身旁婢女的手中接過了琵琶。

顧璟霄起初只覺得李新荷發(fā)窘的模樣十分有趣，直到公孫羽替她解了圍，又隱約覺得先前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雖然不明所以，但公孫羽想結交李家兄弟的意圖已是確鑿無疑的了。這樣想著，目光下意識地就望向李家兄弟。李明皓低頭抿酒，眉眼都微垂著，從他臉上看不出絲毫異樣的表情。而李新荷卻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正在調弦的寧秋，白玉般的臉頰上還染著一抹尚未退盡的粉色。鬼使神差一般，顧璟霄忽然覺得李新荷看上去竟要比那姿態(tài)曼妙的女子還要漂亮。

驀地里琴弦一響，宛如石落水中，濺起一片飛花碎玉。

寧秋纖纖十指撥動琴弦，曼聲唱道：“玉碗冰寒滴露華，粉融香雪透輕紗。晚來妝面勝荷花。鬢亸欲迎眉際月，酒紅初上臉邊霞。一場春夢日西斜。”

李新荷突然之間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