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日的一天

又是一個悶熱灼人的日子，這是美國東部地區(qū)在夏季最常見的天氣，此時的空氣似乎沉重地壓在讓人窒息的鄉(xiāng)村田野上空。農(nóng)舍里每一只雞都在雞舍的陰涼處大聲地嘶叫著，張著嘴巴急速地喘著氣，想要找一個陰涼的地方避暑。

這天早上，威廉·福特來到農(nóng)場。“這樣的天氣不會持續(xù)太久的?！闭f完，他用手輕輕地拍打著一只大狗的背部，然后用繩子將它系好。“我們最好趕在夜晚來臨前，將這些稻草全部蓋好?！?/p>

在湛藍的天空上，沒有一絲烏云在飄蕩，但是農(nóng)場里所有的雇傭工都沒有質疑威廉·福特所說的話。威廉·福特是一位經(jīng)驗非常老道的農(nóng)民，他生活節(jié)儉，對天氣有著獨特的感知能力。在這個占地300畝的農(nóng)場中，每一寸土地都得到了他精心的照料，每年都能得到良好的收成。他養(yǎng)的羊都很肥壯，他那個大大的紅色谷倉里也裝滿了稻谷。他絕對不會讓鋪滿了10畝土地的干梯牧草與三葉草被夏日的暴雨打濕。

他們在馬車上放置了一個很大的干草架，然后扔下水壺，水壺里面的水都是從廚房旁邊的水井里打的。我們可以想象，這些雇傭工人在那里工作，用力提著干草叉將散發(fā)出三葉草味道的干草扔到架子上。架子上還有一個突出的土堆，最年輕的那個人則忙著不斷清理著叉子上粘著的干草。躲在干草里的蚱蜢一旦受到驚擾，就會從干草里氣呼呼地跳出來，最后躲進墻角里。

這些工人偶爾會停下來擦拭一下前額上的汗水，大口大口地喝著水壺里的水，然后躲到草堆旁的陰涼處歇息一會兒。接著，他們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又拿起了干草叉繼續(xù)勞作。

威廉·福特與這些工人一起工作，他們都非常努力地去完成這一天的工作，并且對自己的工作感到非常驕傲。威廉·福特是這座農(nóng)場的主人，其他的工人都是他雇用過來的。在密歇根州的農(nóng)場里，衡量一個人能力的標準就是看他如何去做好自己的工作。在大城市里，很多人都是彼此鉤心斗角，努力爭奪著虛無縹緲的名聲。在農(nóng)場里工作，這樣的斗爭其實就是人與自然之間的斗爭，因此每個人都必須要團結起來，齊心協(xié)力地將工作做好。此時，一片烏云從西北天空飄過來，農(nóng)場里的每個人都鼓起了干勁兒，準備趕在烏云飄來之前將干草整理好。

突然，他們聽到了農(nóng)場里的木屋中那個掛在柱子上面的鈴鐺所發(fā)出的叮當響聲，這個鈴聲一般是在晚飯時間叫人回來吃飯，或是發(fā)生緊急情況的時候才會響起來的。農(nóng)場里的每個人都停下了原本的工作。此時只是上午10點鐘而已。接著，他們都看到了谷倉大門附近有人揮舞著一條圍裙，于是威廉·福特放下了手中的干草叉。

“我先走了，你們繼續(xù)把干草弄好！”他回頭對工人們說道，此時他已經(jīng)一個箭步躍過了稻田中的樹樁。工人們望著他的背影目送他離開，接著又慢慢地投入到工作當中，因為他們的老板不在這里了，他們工作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幾分鐘之后，他們再次放下手中的工作，發(fā)現(xiàn)威廉·福特匆忙地跑出大門，騎上一頭母驢，不斷催促著驢子快點兒跑。

“他肯定是去找醫(yī)生了?！惫と藗兌歼@樣猜測著。他們趕在下雨前裝好了幾車干草，最后才發(fā)現(xiàn)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草帽上，在干燥的草地上發(fā)出讓人愉悅的沙沙聲。接著，他們跳上了只裝了一半干草的車子，駕駛著馬車回到了農(nóng)場里的那個大谷倉。

他們在昏暗的谷倉里慵懶地坐著，透過一扇寬闊的大門看到了灰色的云層正在飄灑著雨滴。此時，醫(yī)生已經(jīng)趕到了農(nóng)場，其中一個人解開了套在馬匹上的繩子，將馬牽入了馬廄，而另一個人則從屋舍下面推出一輛小車。午飯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房子里依然沒有出現(xiàn)什么動靜，這些工人也沒有進入房子里觀看。偶爾，他們會緊張地發(fā)出一陣短促的笑聲，談論著他們最后沒能將三車干草都弄好，這實在是說不過去的。不過，已經(jīng)收拾好的干草的重量也足足有四噸。

在下午2點的時候，之前的瓢潑大雨漸漸變成了蒙蒙細雨，烏云也漸漸消散了，一縷陽光穿過云層照射到大地上。之后，威廉·福特從房子里走出來，穿過濕漉漉的院子。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說：“母子平安，是一個男孩?！?/p>

我相信，當這些工人聽到威廉·福特的這番話之后，他們肯定會從地窖里拿出一桶甜蘋果酒，共同慶祝這個快樂的時刻。我知道當他們用帶有歉意的口吻向福特表示，還有一些干草沒能全部被運回屋內(nèi)而被淋濕時，福特也會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只是要求他們應當做好自己的既定工作而已。

“福特，你準備給這個孩子取個什么名字呢？”一位站在蘋果酒桶旁邊的工人問道。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擦拭著嘴角上的酒漬。

“我的妻子已經(jīng)給孩子取好名字了——亨利?！彼f。

“嗯，他肯定能夠在密歇根州擁有屬于自己的一片農(nóng)場?！惫と藗兗娂姳硎?。威廉·福特對此不置可否，但他肯定會用一種相當自豪的眼神遙望著眼前這一片綠油油的田野，想到這個剛出生的孩子以后再也不必擔心缺乏必要的生活用品了。

亨利是威廉·福特與瑪麗·福特的第二個兒子，瑪麗·福特是一位充滿活力且非常健康的荷蘭女子。當小亨利剛剛學會站立，在房子里踉踉蹌蹌地蹣跚學步，或是剛學會在牧場里散步時，他的妹妹瑪格麗特出生了。在4歲之前，亨利還沒有一條真正屬于自己的褲子，這時他的弟弟又出生了。

家里此時已經(jīng)有了4個孩子，他們都需要食物、衣服、接受教育、得到愛與保護，同時還要注意看管，以避免他們因為貪玩而在農(nóng)場里遭遇各種危險。這其中包含的許多瑣碎之事，足以讓任何一位女性的心靈與雙手都無暇顧及其他事情了。但對于一個能夠操持這么龐大家庭的母親來說，她還需要去做更多瑣碎的工作。

對瑪麗·福特來說，她需要對牛奶進行脫脂，以便制作出黃油與奶酪，還要照看家禽與花園，平時還有縫紉衣服的工作，在忙完這些工作之后，她還要將這些縫制出來的棉被進行精細加工，然后用手將其縫制成水波紋形或是扇形。雇工的飲食也必須要做好——在豐收時節(jié)，有20到30名工人在農(nóng)場里干活兒，因此她必須要制作好腌菜、果醬、果凍、甜蘋果酒、醋等食物，然后將這些食物儲存在地窖的貨架上。秋天時，他們會殺一頭豬，并將其做成香腸、肉凍，并將豬腿腌制好，做成火腿，或是鹵肉、煙熏肉。除此之外，她還要準備好洋蔥、胡椒等調味食材，儲存在閣樓里的某個地方。每天的面包、蛋糕以及派都必須要烘烤好。在這么忙碌的生活中，她還能將這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可以說是非常不容易的，這也是密歇根州農(nóng)場中的女子所引以為傲的能力。

瑪麗·福特能以非常高效的方式去做好這些事情，將這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正如她的丈夫威廉·福特也會為自己將農(nóng)場經(jīng)營得井井有條而感到驕傲一樣。有時，她還能騰出一些時間去走訪鄰舍，拜訪一下自己的朋友，照顧那些生病的人，幫助鄰里中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她總是非常關心孩子們的健康狀況及其行為舉止是否符合規(guī)范。

亨利·福特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成長起來的。他漸漸成了一個精力旺盛的人，對任何事物都充滿了興趣。他與一只雄性火雞之間的趣事要是被記錄下來，怕是一個章節(jié)都不夠。當他年紀稍大一些的時候，一位雇工就會讓他坐在農(nóng)場的一匹高頭大馬的背上，帶著他騎馬游覽整個農(nóng)場?；蛟S，在那個時候，年幼的亨利會被父母允許喝上幾口帶有刺激性的醋酸飲料，就像豐收時節(jié)在農(nóng)場里干活兒的工人所做的那樣。很快，亨利就熟悉了農(nóng)場里的每一個角落，并且就在從草堆上面往下滑的這個問題上，與自己的父親產(chǎn)生了一些分歧。在冬天的時候，亨利就會裹著針織圍巾，套著母親為他做的露指手套，與他的兄弟姐妹在雪地中玩上整個下午。

周圍的事物當中，亨利最喜歡的就是“商店”，鐵匠鋪已經(jīng)完成了他們所需要打造的各種工具，此時往往正在磨礪加工一些工具。當外面的天氣很糟糕的時候，亨利的父親或是其他家人就會點燃熔爐里的木炭，亨利則負責用力拉著風箱，直到熔爐里面的火焰熊熊燃燒起來，鐵在熾熱的火焰中被燒成白色。鐵匠們會用錘子敲打那些放在鐵砧上的被燒紅的鐵坯，濺起了陣陣火星。接著，鐵匠就會根據(jù)鐵的形狀加以塑造，而亨利則懇求對方允許他也來試一試，并且表示自己只試一次就可以了。當然，鐵匠允許他用一把較小的鐵錘去進行反復敲打。

時光就這樣慢慢地溜走了。在亨利11歲的時候，發(fā)生了一件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事情——雖然這件事本身在旁人看來是微不足道的。但直到今天，亨利依然還清晰地記得童年時發(fā)生的這件事。